人杰地灵古林边——山村九里溪小记
来源: | 作者:曹新华 | 发布时间: 2014-03-28 | 912 次浏览 | 分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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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今难得一见的美文。作者以独特的审美视觉描绘了人与自然和谐的美景。读来发人深思。作者所说的具体的“环境”可否理解为一个生物圈的单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九里溪是黄山西海焦村镇的一个小山村,百多户郑氏人家,依托方圆不过二平方公里的山间盆地,至今已繁衍生息了几百年。这里四面环山,山脉蜿蜒交错,草木茂盛。村民在盆地西部一个叫来龙山的山脚下聚居。盆地中间及边沿依次是农田、旱地和果园。巍峨秀丽的黄山居其东方,绵长朴拙的太黟古道穿村而过。沿村北是一条九里长的溪流,直达黄山西大门焦村镇,九里溪的村名由此而得。
  九里溪物产丰富。过去这里的土漆最出名,老太平人都知道,打家具,做寿材,如果没有买到九里溪的生漆来使用,其档次是要降几个级别的。用该地的生漆油出的家具,朱红中透出鲜艳,漆质入木三分,油漆过的木材经久不腐,能保漆器代代相传。
  九里溪的黄豆汁水高,做出的豆腐口感香正,且相同重量的豆子能做出更多的豆腐,这在黄山西门一带是有口皆碑的。笔者在去年春节时,还特意去九里溪买了十多斤大豆,做了豆腐,炸了豆腐泡,使年味多了一点乡土气息。
  都说贤村的菜油杀菜,只要放一点点,炒出的菜就有不错的油水,香高味厚。贤村的菜油好,除了加工过程绿色环保,更因为贤村的菜籽产自九里溪的为多。记得不久前,太平城街上,还有挂着“贤村木榨油”牌子的店面,足见太平主妇对其品质的偏爱。截止目前,还有不少知根知底的老人,托人带上油壶,来贤村购买菜油。
  由于盆地环形山脉不高,光照充足,水土优良,九里溪生产的果子也是甜味超群。每到夏末,三乡八里,你就会看到,九里溪的果农,拉着满车硕大的梨子转悠叫卖。
  说说九里溪的人吧。九里溪村子虽不大,但人的观念却是脱俗不凡。在革命战争年代,九里溪就是接纳皖南游击队的据点,村里也出了不少文武将官。改革开放以来,这里的学生虽不多,但考上大学的学子是远远多于周边其他大村子的。
  为什么九里溪物产这么丰富,人才这么俊秀?这里的老人,一口咬定,都是村后来龙山上古树群带来的好风水造就的。
  在来龙山山脚的大古枫香树旁,立着一块斑驳生苔的石碑,碑上字迹犹在。曰:“当思古人择居之用心。昔郑氏先祖,插枫于此,越年,枫枝活而茂,遂迁于此······”这块碑的落款是嘉庆某某年。据95岁的郑声增老人介绍,相传郑氏祖先来九里溪后,发现这里东望黄山,风景优美,但见河流不宽,少有潭泽(调查证明,九里溪地下为多空隙的石灰岩构造,很难留水成潭),担心缺水,不宜居住,于是折取枫树枝条插在风多气冷的北部。如果来年枝条成活,说明五谷宜生,居住无忧。第二年,这些扦插的枫树枝全部成活,郑氏祖先就决定搬迁于此。现在这些枫树都长成为多人合抱的大古树。古树林立在村头,阻挡着北来寒风。同时,郑氏先人认识到,九里溪少有潭泽而五谷宜生,得益于西部来龙山上高大茂密的栓皮栎树木群,必须永久保住来龙山上的树林,他是家族延绵的命脉。于是,勒石为碑,告诫子孙,说明保住村后来龙山上树木的意义。
  对照郑氏先人依顺和利用自然的高屋建瓴的智慧,但看今天,很多地方挖机乱舞,建筑错置,大地肌损,林草褪色,雾霾弥天,污水横冲的现状,我们是不是应该深感羞愧?
  郑声增老人是九里溪村民中年龄最大的,他古文功底深厚,年轻时是国民党的军事教员。文化大革命阶段,红卫兵将保护树林的古碑翻倒砸断,他就用水泥将碑粘接好并细心立起。五十年代土改时,村西大面积栓皮栎古树群不便分给村民个人管理而登记成为民主管理(即现在的国有管理)。多年来,全村人挡住了大炼钢铁以及跃进发展的次次狂潮,保住了这难得的三百多亩古树林而至今毫发未损。
  一九八五年,九里溪村西的古树林,作为国家最珍贵的遗产,划归九龙峰自然保护区保护管理,郑声增老人自告奋勇担任起这个只有每月40元补助的护林工作。在他的感召下,树林里掉下的枯枝也没有村民去捡,人人都宁愿去很远的地方采薪拾樵。
  根据保护区技术人员的建议,栓皮栎古树群老化严重,很多古树已经没有枝条,濒临死亡,应该清走,适当补植小苗来逐步更新复壮,并让村里的老人来决定树木的去留,产生的所有收入也归村民。不想,村民绝大多数反对清理,郑声增老人更是火冒三丈。这种眼前就来利且初看合理的事情坚决不做,是不是有点令人匪夷所思?
  保护区的基层护林人员,不接受保护区高层技术人员的管理指令,此种现象,是对是错?是益是损?我想,也许,自然枯荣的力量和人们代代传承的体验才是我们通向美好的最佳途径吧,因为自然的启迪,是科学技术的先导,而科学技术是服务于自然大师的奴仆。
  正直而有眼光的郑声增老人于去年去世,他的儿子已经接班,成了九里溪古树又一代忠实的护林人。
  走进来龙山的栓皮栎古树林,看到树皮粗犷,如鳞如甲,深刻记录着岁月的冷暖、世事的变迁。根根合抱的古树直插云端,贯通吸纳了宇宙天地的日月精华。徜徉在这片古树林里,脚踩厚厚的落叶层,感受到松软的枯枝落叶,正昭示出森林无限的吐纳功力,脑海里放映出土层之下古树林粗大的网根,牢牢地抓住大地,一直向深处延伸延伸延伸,以至古树林和郑声增老人以及村民的心紧紧地连在一起,从依恋的过去连到永久永久和谐美丽的未来。